墓地裏的婚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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墓地裏的婚禮
天色晦暗，黑色的烏雲籠罩住整個天空，欲雨而未雨。也許是因為舉行葬禮的日子總會遇上壞天氣，也許是因為威爾特郡的天氣本就和倫敦一樣，常年陰沈。我不知道答案，這是我第一次來威爾特郡，不出意外的話，也會是最後一次。
每個人都穿著黑色的長袍，臉上帶著或真或假的悲切。我看了一圈，沒有找到盧修斯的身影。馬爾福家的前家主阿布拉克薩斯拄著拐杖，站在他次子的棺槨前，身邊只有一只家養小精靈攙扶著他。他的兒媳納西莎抱著正哭鬧不休的德拉科，她忙著哄孩子，也顧不上其他。主持葬禮的人居然是女主人的姐姐，已經被布萊克家除名的安多米達·唐克斯。而她的麻瓜巫師丈夫就站在她的身邊，她那個和柯洛芙·洛夫古德一樣，同為易容馬格斯的女兒尼法朵拉·唐克斯，正依偎在她的父親身邊，茫然地看著周圍——她知道發生了什麽嗎？
一個純血叛徒給另一個純血叛徒主持葬禮，一群非純血的巫師跑來參加古老純血家族的葬禮。諷刺的是，這裏居然聚集了那麽多“德高望重”的、純血家族的掌權人，還有奧德裏奇的傲羅同事們——阿拉斯托·穆迪今天難得穿了一身像樣的、體面的衣服，他的魔眼在眼眶裏轉來轉去，顯然對自己身邊聚集了這麽多食死徒感到不快，卻礙於場合，只能忍住不動手。隆巴頓夫婦緊緊挽著彼此的手，警惕地看著周圍，像是有誰會突然沖出來，給他們一人一個鉆心咒似的。貝拉特裏克斯倚在一棵樹下，悠閑地把玩著自己的魔杖，黑曜石般的眼睛蛇一樣四處張望，找尋著下一個心儀的獵物。她的丈夫，羅道夫斯·萊斯特蘭奇，和他的兄弟拉巴斯坦·萊斯特蘭奇站在一起，旁邊是威爾克斯·高爾和弗裏德馬爾·克拉布。他們對著另一邊，同樣是來參加葬禮的魯伯·海格指指點點。莉莉抱著詹姆·波特的兒子，和那個波特一起站在海格的身邊，沖著那邊的四位食死徒先生狠狠地瞪了回去——我敢打賭，如果不是因為這是奧德裏奇的葬禮，她現在一定已經沖過去，照著他們的鼻梁一人給上一拳了。
也許是德拉科的哭聲太大，那個男孩兒也跟著哭鬧起來。莉莉手忙腳亂地哄著小波特，那位波特先生也湊了過去，看他那臭烘烘的、蠢笨的兒子。他整個人幾乎要貼在莉莉身上了。
真是礙眼。
我用了極大的毅力，才控制住自己不掏出魔杖，當場送他一個阿瓦達索命咒——請別誤會，這絕對不是因為我害怕那個自大狂，或者憐憫他之類的原因。我只是不想看到，莉莉用看仇人的目光看著我。那種感覺有一次就夠了，我真的不想體驗第二次。
我把目光從莉莉那邊移開，然而這對我而言並沒有什麽幫助，因為另一個方向上有幾乎同樣糟糕的東西——西裏斯·布萊克、萊姆斯·盧平、還有那個長得像只胖老鼠的彼得·佩迪魯。他們並排走過來，狼人先生的悲傷看上去還像那麽回事，然而蠢狗連長袍裏面的襯衫都沒有穿好，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。那個佩迪魯就更不用說了，鼠輩，在他的三個“朋友”面前，他一輩子都擡不起頭來，臉上永遠只有一種表情——怯懦。
他甚至連假裝悲傷都不願意，或者說，可能是做不到？
我剛剛平息下的情緒，差一點兒又要翻湧上來了。
人群突然騷動起來，我順著他們的目光望過去。柯洛芙·洛夫古德到了，阿不思·鄧布利多落半步走在她後面。她的臉色很差，皮膚由內而外呈現出一種敗亡的氣息，嘴唇幹燥到枯裂，眼睛卻因為過多的水分而紅腫起來。
柯洛芙是這裏唯一一個沒有穿黑色長袍的人，她穿著一條純白的婚紗裙，手裏還抱著一束紫丁香捧花。
周圍的人紛紛向她遞來目光，或善意，或惡意，或同情，或幸災樂禍，柯洛芙就像什麽都看不見一樣。她的眼裏只有面前那個黑色的棺槨，心裏只有躺在棺槨裏的那個人。
柯洛芙扶著木板跪坐下來，珍而重之地撫摸奧德裏奇冰冷的臉龐。她的目光冷靜極了，我以為她會哭，可她沒有。柯洛芙只是趴在奧德裏奇的身邊，輕輕低語幾句，甚至淺淺地笑了起來。
“教授。”柯洛芙站了起來，轉頭看向鄧布利多，“可以開始了。”
“能請你做個見證人嗎，阿拉斯托？”鄧布利多走過去，對阿拉斯托·穆迪說道，“請拿出你的魔杖。”
像是意識到了會發生什麽，阿布拉克薩斯的目光在鄧布利多和柯洛芙之間來回轉了轉。他像條缺水的魚一樣，把嘴大大地張開，用力地呼吸著。
穆迪走到鄧布利多和柯洛芙的身旁，抽出了自己的魔杖，將杖尖放到他們交握的右手上。
“那麽，柯洛芙。”鄧布利多開口了，他的目光透過半月形的鏡片，看上去仿佛能洞察一切，“你願意成為奧德裏奇·馬爾福的妻子，即使他已經長眠此地，也絕不拋棄你的丈夫嗎？”
“我願意。”柯洛芙堅定地回答。
在所有人的見證下，一道火光從穆迪的魔杖裏流出，纏繞在他們的手上。這時候沒有人再竊竊私語，連西裏斯·布萊克都嚴肅了起來。他看著柯洛芙和鄧布利多相握的手，臉色有些差，像是要沖上去強行把他們拉開。
萬幸的是，這條瘋狗看上去還是有那麽一點兒微不足道的理智，沒有急著撲上來咬人。
“你願意放棄洛夫古德的姓氏與父母留下的財產，並將自己所有的財產全部贈予你的兄弟，謝諾菲留斯·洛夫古德，和他的妻子潘多拉·洛夫古德嗎？”
“我願意。”
“柯洛芙！”
布萊克大喊著要阻止她，柯洛芙卻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施舍給他。她靜靜地註視著自己的右手，第二道鎖鏈已經出現了。
鄧布利多松開了她的手，鎖鏈消失了，它成為一種無形的誓約，永遠存在於柯洛芙的身上。她的臉色看上去比剛剛好多了，臉頰上甚至浮起了一絲紅潤。
柯洛芙向鄧布利多道了謝，然後轉身看向阿布拉克薩斯：“我可以帶走他的魔杖嗎？”
阿布拉克薩斯看了看兒子的棺槨，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。
“與其被鎖在地下，永遠見不到陽光，我想或許它更願意跟在我身邊。您認為呢？”
阿布拉克薩斯沈默了一會兒，慢慢點了點頭，默許柯洛芙從奧德裏奇的手裏，抽出那根長角水蛇魔杖。她最後向阿布拉克薩斯道了謝，接著沒有看任何人，轉身要離開這裏。
“柯洛芙——孩子。”阿布拉克薩斯顫抖著叫住了她，“你願意……我是說，你願意在馬爾福莊園裏停留一段時間嗎？看看奧德裏奇住了二十年的地方，也陪一陪我這個老人家。”
柯洛芙停下了腳步，回過頭來看向阿布拉克薩斯。她的目光不再像剛剛那樣平淡，而是迸發出一種鋒利的情感。她眼睛裏的仇恨，強烈到讓人望而生寒。
“我不能，先生。”她淺淺地笑著，說出的話卻殘忍至極，“我以為您會有自知之明，我以為您應該明白，我不會和殺死自己丈夫的仇人一起生活，無論是間接的還是直接的。”
阿布拉克薩斯的臉上頓失血色：“什麽……你、你說什麽？”
“我以為您明白，是我錯了。”柯洛芙的語調溫柔而輕快，帶著覆仇的瘋狂，“是您把奧德裏奇的消息告訴了盧修斯，是您把自己的兒子，親手遞到另一個兒子的屠刀下，不是嗎？”
“您應該慶幸，我到現在都沒有對您動手，是因為奧德裏奇還願意認你這個父親，是因為他至死都為自己是個馬爾福而自豪。您應該慶幸我還有這樣的理智。”
她把目光投向納西莎，先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她懷裏的德拉科，才冷笑一聲：“你的丈夫沒來，是因為他那貧瘠的心臟終於因為自己兄弟的死而感受到了愧疚，還是因為他忙著為自己的主子效力，根本無暇顧及這個死有餘辜的弟弟？”
“洛芙，別這樣……”納西莎搖著頭，眼睛裏含著淚水，懇切地看著柯洛芙。
柯洛芙向後退了一步，像是看到什麽骯臟的東西一樣，厭惡而冷漠地看著她的表姐：“別這樣叫我，馬爾福夫人，這太……惡心了。”
納西莎臉色蒼白地看著她，身體搖搖欲墜，像是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一樣。而她從前最喜歡的表妹柯洛芙，毫不留戀地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。她隨手將那一捧紫丁香扔到地上，大步離開了墓園。
紫丁香的花瓣散落了一地，淡淡的香氣混在泥土和青草的味道裏。沒由來地，我想起了這種花的花語。
初戀、憂傷和……思念。
我忍不住轉過頭去，看向莉莉。她已經把那個男孩兒遞到了波特的手裏，追著柯洛芙離開的方向而去。
我看了看周圍，波特忙著照看那個男孩兒，穆迪和鄧布利多在說話，海格捂著臉大聲地哭著，狼人正在安撫他暴躁的狗朋友，佩迪魯畏畏縮縮地站在他們身邊，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們。而我的食死徒“朋友”們也各有各的事，沒人註意到我。
我悄悄跟在莉莉身後，隨她們走到了墓園的深處。這裏樹木繁盛，是個藏身的好地方。
遠離了人群，柯洛芙像是瞬間失去了力氣，扶著樹幹跌坐在地上，白色的婚紗像花開一樣鋪在地上。她握著奧德裏奇的魔杖，咬住下唇無聲地哭著。
莉莉踟躇半晌，才慢慢靠了過去。
“洛芙……”
“別這樣叫我。”她聲音沙啞，流淚的眼睛冷漠地看向莉莉，“請你，別這樣叫我，波特。”
“不，洛芙，你才是別這樣叫我！”莉莉握住了她的手，“我很抱歉，那也是我的朋友，他對我也一樣重要。奧德裏奇死了，我也一樣的難過，可是活著的人不能一直沈浸在過去，我們還有未來。”
“還有未來？！”柯洛芙陡然拔高了音量，用力甩開莉莉的手。她扶著樹幹站了起來，沖莉莉大喊，“如果那天死的人是詹姆·波特，是你的兒子哈利，你還會這樣說嗎？你也一樣難過？他對你來說一樣重要？如果讓你在他和你的丈夫你的兒子之間選擇的話，你會為了奧德裏奇，放棄詹姆·波特和哈利嗎？”
莉莉啞口無言，難過地低下了頭，柯洛芙卻不依不饒：“我的未來？我的父母死了，我的兄弟有他自己的家庭，我本來也該擁有自己的家庭！可奧德裏奇死了，我的未來已經跟著他死了！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們，因為伏地魔，因為你，你的丈夫和兒子！”
“為什麽死的不是你們？為什麽他害死了我的父母，還要殺死我的愛人？莉莉·波特，你的家人都活著，安安全全地活著，你憑什麽說你和我一樣難過？！”
柯洛芙拽著莉莉的衣領，歇斯底裏地大喊著，然後一把把她推到地上。
柯洛芙虛脫地把背靠在樹幹上，她的發型已經亂成一團了，淩亂的發絲被淚水粘在了臉頰上，一身白色的婚紗上滿是泥點和褶皺，看上去像個剛從聖芒戈裏逃出來的瘋子。
她最後看了莉莉一眼，銀灰色眼睛裏仿佛閃過了愧疚。她的唇顫了顫，卻什麽也沒說，扭過頭去幻影移形走了。我在原地站著，望著莉莉的方向，猶豫了好久，最終還是向她走了過去。
“莉莉……”
我伸出手去拉她，莉莉一把拍開我的手，收起了悲傷和脆弱，用看敵人的眼神，冷冷地對我說：“離我遠點兒，斯內普。”
我的心臟像是被她握在了手裏，用力地擰著。我猛地坐了起來，捂住心臟的位置劇烈地喘息。疼痛的餘韻猶在，我望向床邊，那裏還擺著莉莉昨天送來的曲奇。是她親手做的，我已經吃完了一半。
奧德裏奇死了，柯洛芙瘋了，莉莉嫁給了那個自大狂波特，而我成了食死徒——原來這一切，只是個奇怪的夢。
還好只是個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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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色晦暗，黑色的烏雲籠罩住整個天空，欲雨而未雨。也許是因為舉行葬禮的日子總會遇上壞天氣，也許是因為威爾特郡的天氣本就和倫敦一樣，常年陰沈。我不知道答案，這是我第一次來威爾特郡，不出意外的話，也會是最後一次。
每個人都穿著黑色的長袍，臉上帶著或真或假的悲切。我看了一圈，沒有找到盧修斯的身影。馬爾福家的前家主阿布拉克薩斯拄著拐杖，站在他次子的棺槨前，身邊只有一只家養小精靈攙扶著他。他的兒媳納西莎抱著正哭鬧不休的德拉科，她忙著哄孩子，也顧不上其他。主持葬禮的人居然是女主人的姐姐，已經被布萊克家除名的安多米達·唐克斯。而她的麻瓜巫師丈夫就站在她的身邊，她那個和柯洛芙·洛夫古德一樣，同為易容馬格斯的女兒尼法朵拉·唐克斯，正依偎在她的父親身邊，茫然地看著周圍——她知道發生了什麽嗎？
一個純血叛徒給另一個純血叛徒主持葬禮，一群非純血的巫師跑來參加古老純血家族的葬禮。諷刺的是，這裏居然聚集了那麽多“德高望重”的、純血家族的掌權人，還有奧德裏奇的傲羅同事們——阿拉斯托·穆迪今天難得穿了一身像樣的、體面的衣服，他的魔眼在眼眶裏轉來轉去，顯然對自己身邊聚集了這麽多食死徒感到不快，卻礙於場合，只能忍住不動手。隆巴頓夫婦緊緊挽著彼此的手，警惕地看著周圍，像是有誰會突然沖出來，給他們一人一個鉆心咒似的。貝拉特裏克斯倚在一棵樹下，悠閑地把玩著自己的魔杖，黑曜石般的眼睛蛇一樣四處張望，找尋著下一個心儀的獵物。她的丈夫，羅道夫斯·萊斯特蘭奇，和他的兄弟拉巴斯坦·萊斯特蘭奇站在一起，旁邊是威爾克斯·高爾和弗裏德馬爾·克拉布。他們對著另一邊，同樣是來參加葬禮的魯伯·海格指指點點。莉莉抱著詹姆·波特的兒子，和那個波特一起站在海格的身邊，沖著那邊的四位食死徒先生狠狠地瞪了回去——我敢打賭，如果不是因為這是奧德裏奇的葬禮，她現在一定已經沖過去，照著他們的鼻梁一人給上一拳了。
也許是德拉科的哭聲太大，那個男孩兒也跟著哭鬧起來。莉莉手忙腳亂地哄著小波特，那位波特先生也湊了過去，看他那臭烘烘的、蠢笨的兒子。他整個人幾乎要貼在莉莉身上了。
真是礙眼。
我用了極大的毅力，才控制住自己不掏出魔杖，當場送他一個阿瓦達索命咒——請別誤會，這絕對不是因為我害怕那個自大狂，或者憐憫他之類的原因。我只是不想看到，莉莉用看仇人的目光看著我。那種感覺有一次就夠了，我真的不想體驗第二次。
我把目光從莉莉那邊移開，然而這對我而言並沒有什麽幫助，因為另一個方向上有幾乎同樣糟糕的東西——西裏斯·布萊克、萊姆斯·盧平、還有那個長得像只胖老鼠的彼得·佩迪魯。他們並排走過來，狼人先生的悲傷看上去還像那麽回事，然而蠢狗連長袍裏面的襯衫都沒有穿好，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。那個佩迪魯就更不用說了，鼠輩，在他的三個“朋友”面前，他一輩子都擡不起頭來，臉上永遠只有一種表情——怯懦。
他甚至連假裝悲傷都不願意，或者說，可能是做不到？
我剛剛平息下的情緒，差一點兒又要翻湧上來了。
人群突然騷動起來，我順著他們的目光望過去。柯洛芙·洛夫古德到了，阿不思·鄧布利多落半步走在她後面。她的臉色很差，皮膚由內而外呈現出一種敗亡的氣息，嘴唇幹燥到枯裂，眼睛卻因為過多的水分而紅腫起來。
柯洛芙是這裏唯一一個沒有穿黑色長袍的人，她穿著一條純白的婚紗裙，手裏還抱著一束紫丁香捧花。
周圍的人紛紛向她遞來目光，或善意，或惡意，或同情，或幸災樂禍，柯洛芙就像什麽都看不見一樣。她的眼裏只有面前那個黑色的棺槨，心裏只有躺在棺槨裏的那個人。
柯洛芙扶著木板跪坐下來，珍而重之地撫摸奧德裏奇冰冷的臉龐。她的目光冷靜極了，我以為她會哭，可她沒有。柯洛芙只是趴在奧德裏奇的身邊，輕輕低語幾句，甚至淺淺地笑了起來。
“教授。”柯洛芙站了起來，轉頭看向鄧布利多，“可以開始了。”
“能請你做個見證人嗎，阿拉斯托？”鄧布利多走過去，對阿拉斯托·穆迪說道，“請拿出你的魔杖。”
像是意識到了會發生什麽，阿布拉克薩斯的目光在鄧布利多和柯洛芙之間來回轉了轉。他像條缺水的魚一樣，把嘴大大地張開，用力地呼吸著。
穆迪走到鄧布利多和柯洛芙的身旁，抽出了自己的魔杖，將杖尖放到他們交握的右手上。
“那麽，柯洛芙。”鄧布利多開口了，他的目光透過半月形的鏡片，看上去仿佛能洞察一切，“你願意成為奧德裏奇·馬爾福的妻子，即使他已經長眠此地，也絕不拋棄你的丈夫嗎？”
“我願意。”柯洛芙堅定地回答。
在所有人的見證下，一道火光從穆迪的魔杖裏流出，纏繞在他們的手上。這時候沒有人再竊竊私語，連西裏斯·布萊克都嚴肅了起來。他看著柯洛芙和鄧布利多相握的手，臉色有些差，像是要沖上去強行把他們拉開。
萬幸的是，這條瘋狗看上去還是有那麽一點兒微不足道的理智，沒有急著撲上來咬人。
“你願意放棄洛夫古德的姓氏與父母留下的財產，並將自己所有的財產全部贈予你的兄弟，謝諾菲留斯·洛夫古德，和他的妻子潘多拉·洛夫古德嗎？”
“我願意。”
“柯洛芙！”
布萊克大喊著要阻止她，柯洛芙卻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施舍給他。她靜靜地註視著自己的右手，第二道鎖鏈已經出現了。
鄧布利多松開了她的手，鎖鏈消失了，它成為一種無形的誓約，永遠存在於柯洛芙的身上。她的臉色看上去比剛剛好多了，臉頰上甚至浮起了一絲紅潤。
柯洛芙向鄧布利多道了謝，然後轉身看向阿布拉克薩斯：“我可以帶走他的魔杖嗎？”
阿布拉克薩斯看了看兒子的棺槨，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。
“與其被鎖在地下，永遠見不到陽光，我想或許它更願意跟在我身邊。您認為呢？”
阿布拉克薩斯沈默了一會兒，慢慢點了點頭，默許柯洛芙從奧德裏奇的手裏，抽出那根長角水蛇魔杖。她最後向阿布拉克薩斯道了謝，接著沒有看任何人，轉身要離開這裏。
“柯洛芙——孩子。”阿布拉克薩斯顫抖著叫住了她，“你願意……我是說，你願意在馬爾福莊園裏停留一段時間嗎？看看奧德裏奇住了二十年的地方，也陪一陪我這個老人家。”
柯洛芙停下了腳步，回過頭來看向阿布拉克薩斯。她的目光不再像剛剛那樣平淡，而是迸發出一種鋒利的情感。她眼睛裏的仇恨，強烈到讓人望而生寒。
“我不能，先生。”她淺淺地笑著，說出的話卻殘忍至極，“我以為您會有自知之明，我以為您應該明白，我不會和殺死自己丈夫的仇人一起生活，無論是間接的還是直接的。”
阿布拉克薩斯的臉上頓失血色：“什麽……你、你說什麽？”
“我以為您明白，是我錯了。”柯洛芙的語調溫柔而輕快，帶著覆仇的瘋狂，“是您把奧德裏奇的消息告訴了盧修斯，是您把自己的兒子，親手遞到另一個兒子的屠刀下，不是嗎？”
“您應該慶幸，我到現在都沒有對您動手，是因為奧德裏奇還願意認你這個父親，是因為他至死都為自己是個馬爾福而自豪。您應該慶幸我還有這樣的理智。”
她把目光投向納西莎，先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她懷裏的德拉科，才冷笑一聲：“你的丈夫沒來，是因為他那貧瘠的心臟終於因為自己兄弟的死而感受到了愧疚，還是因為他忙著為自己的主子效力，根本無暇顧及這個死有餘辜的弟弟？”
“洛芙，別這樣……”納西莎搖著頭，眼睛裏含著淚水，懇切地看著柯洛芙。
柯洛芙向後退了一步，像是看到什麽骯臟的東西一樣，厭惡而冷漠地看著她的表姐：“別這樣叫我，馬爾福夫人，這太……惡心了。”
納西莎臉色蒼白地看著她，身體搖搖欲墜，像是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一樣。而她從前最喜歡的表妹柯洛芙，毫不留戀地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。她隨手將那一捧紫丁香扔到地上，大步離開了墓園。
紫丁香的花瓣散落了一地，淡淡的香氣混在泥土和青草的味道裏。沒由來地，我想起了這種花的花語。
初戀、憂傷和……思念。
我忍不住轉過頭去，看向莉莉。她已經把那個男孩兒遞到了波特的手裏，追著柯洛芙離開的方向而去。
我看了看周圍，波特忙著照看那個男孩兒，穆迪和鄧布利多在說話，海格捂著臉大聲地哭著，狼人正在安撫他暴躁的狗朋友，佩迪魯畏畏縮縮地站在他們身邊，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們。而我的食死徒“朋友”們也各有各的事，沒人註意到我。
我悄悄跟在莉莉身後，隨她們走到了墓園的深處。這裏樹木繁盛，是個藏身的好地方。
遠離了人群，柯洛芙像是瞬間失去了力氣，扶著樹幹跌坐在地上，白色的婚紗像花開一樣鋪在地上。她握著奧德裏奇的魔杖，咬住下唇無聲地哭著。
莉莉踟躇半晌，才慢慢靠了過去。
“洛芙……”
“別這樣叫我。”她聲音沙啞，流淚的眼睛冷漠地看向莉莉，“請你，別這樣叫我，波特。”
“不，洛芙，你才是別這樣叫我！”莉莉握住了她的手，“我很抱歉，那也是我的朋友，他對我也一樣重要。奧德裏奇死了，我也一樣的難過，可是活著的人不能一直沈浸在過去，我們還有未來。”
“還有未來？！”柯洛芙陡然拔高了音量，用力甩開莉莉的手。她扶著樹幹站了起來，沖莉莉大喊，“如果那天死的人是詹姆·波特，是你的兒子哈利，你還會這樣說嗎？你也一樣難過？他對你來說一樣重要？如果讓你在他和你的丈夫你的兒子之間選擇的話，你會為了奧德裏奇，放棄詹姆·波特和哈利嗎？”
莉莉啞口無言，難過地低下了頭，柯洛芙卻不依不饒：“我的未來？我的父母死了，我的兄弟有他自己的家庭，我本來也該擁有自己的家庭！可奧德裏奇死了，我的未來已經跟著他死了！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們，因為伏地魔，因為你，你的丈夫和兒子！”
“為什麽死的不是你們？為什麽他害死了我的父母，還要殺死我的愛人？莉莉·波特，你的家人都活著，安安全全地活著，你憑什麽說你和我一樣難過？！”
柯洛芙拽著莉莉的衣領，歇斯底裏地大喊著，然後一把把她推到地上。
柯洛芙虛脫地把背靠在樹幹上，她的發型已經亂成一團了，淩亂的發絲被淚水粘在了臉頰上，一身白色的婚紗上滿是泥點和褶皺，看上去像個剛從聖芒戈裏逃出來的瘋子。
她最後看了莉莉一眼，銀灰色眼睛裏仿佛閃過了愧疚。她的唇顫了顫，卻什麽也沒說，扭過頭去幻影移形走了。我在原地站著，望著莉莉的方向，猶豫了好久，最終還是向她走了過去。
“莉莉……”
我伸出手去拉她，莉莉一把拍開我的手，收起了悲傷和脆弱，用看敵人的眼神，冷冷地對我說：“離我遠點兒，斯內普。”
我的心臟像是被她握在了手裏，用力地擰著。我猛地坐了起來，捂住心臟的位置劇烈地喘息。疼痛的餘韻猶在，我望向床邊，那裏還擺著莉莉昨天送來的曲奇。是她親手做的，我已經吃完了一半。
奧德裏奇死了，柯洛芙瘋了，莉莉嫁給了那個自大狂波特，而我成了食死徒——原來這一切，只是個奇怪的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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